【讨论话题】古语有云:“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隐士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在中国腹地,横亘绵延,划分南北两地气候及地域的终南山,不仅仅是一个自然的存在。古代,终南山是士大夫和知识分子进退朝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退守之地。如今,它仍然是全国乃至全世界为数不多的、还存在住山隐修者的地方。你如何看待这群现代隐士们的选择?古代隐士与现代隐士有着怎样的差别?这种现象又能引发你怎样的思考?请浏览相关材料,发表自己的看法。
上图:云雾缭绕的终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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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终南山隐士生活:住茅棚过千年前生活
核心提示:二十多年前,美国汉学家、佛经翻译家比尔•波特来到中国,寻访传说中在终南山修行的隐士,因为《空谷幽兰》的问世,很多西安人才知道距离市区一小时车程的终南山中,还保留着隐居传统,有五千多位来自全国各地的修行者隐居山谷,过着和一千年前一样的生活。三年来,35岁的西安市民张剑峰频繁进出秦岭,从华山到终南山到宝鸡龙门洞,一个山谷挨一个山谷走遍,横跨400公里,目的是寻访居住在其中的修行者,行至今天,他拜访了600多位山中隐士,自己则从一个纠缠于情爱的青春文学编辑变成了半个隐士。
他承认,自己是因为读了美国人比尔•波特的书《空谷幽兰》,诞生了去寻访隐士的想法。
二十多年前,美国汉学家、佛经翻译家比尔•波特来到中国,寻访传说中在终南山修行的隐士,因为《空谷幽兰》的问世,很多西安人才知道距离市区一小时车程的终南山中,还保留着隐居传统,有五千多位来自全国各地的修行者隐居山谷,过着和一千年前一样的生活。
日前,本报记者跟随张剑峰前往终南山寻访隐士,揭秘终南山传承千余年的修行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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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张剑峰】终南文化行者,2008年于终南山下创办《问道》丛书并发起创建传统文化传习基地--终南草堂,著有《寻访终南山隐士》一书。
寻隐者不遇
2008年之前,张剑峰的身份是青春文学图书编辑,还曾在一家时尚杂志社从事编辑工作,他与韩寒的出版人路金波是合作伙伴,帮助他策划出版过一些图书。自从走上寻访终南隐士的道路之后,他的身份变成杂志《问道》的主编,他对隐士的采访就刊登在这本杂志上。
“前几年接触文学圈、做期刊,庸俗的东西太多,感官享受的东西太多,大家在想怎么赚钱,怎么花钱,这些东西固然不错,但是人的生活视野太小、太局限了,我想看看另一种生活,修行者的生活就像我忽然发现了清澈的水源,以前的浑浊的水质就不可再饮用了。”张剑峰这样形容这一变化。
2008年,看过比尔•波特的《空谷幽兰》后,张剑峰决定去终南山寻找书中所写的隐士。“我从南五台开始走,第一次是跟一群驴友一起,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这对他来说是个教训,后来他才知道,远远看到一群驴友结队进山,隐士们就关了门,或者躲到其他地方,以免被打扰。
“寻隐者不遇”是很多人的经历,有不少读过《空谷幽兰》的读者有过去终南山寻访隐士一无所获的经历,西北大学的郭老师2009年夏天曾到终南山大峪寻访,但既没有看到隐士,也没有看到隐士居住的茅棚。
张剑峰介绍,并不是所有的隐士都不欢迎到访者,有的修行者准备出山,他或许希望和到访者结缘,有的修行者正在用功的时候,是不想被外人打扰,而且要看到访者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去山里旅游旅游,往往这样的到访者最多。
“四五十人拿着大喇叭,边走边唱,带着酒肉,留下一地垃圾,然后转身就走,对山里这些修行者,他们只是好奇。”每遇到这样的到访者,隐士们只能关门谢客。
敲门需要喊暗号
有人说,人人都想在终南山寻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但是最后只寻到一棵歪脖子树。
“我也想遇到一位鹤发童颜的神仙,一位无所不能的仙人或者圣人,就太完美了。”最开始,张剑峰抱着寻访圣贤的目的走进了终南山。
第一次寻访失败后,张剑峰决定独自行动:“想到哪里就去哪里,稀里糊涂走,没有交通工具。”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准备,但为了采访修行者,他会带录音笔和纸笔。隐士居住的茅棚一些是茅草搭建,有些是山洞,有些是普通的住宅,他们分散在各个山谷里。
“一般到访者去敲门,修行者都会开门,但有些并不接待生客。”张剑峰说,“寻访了几百位隐士后我才知道,敲门需要念一些暗号。”
“阿弥陀佛”、“慈悲”、“无量寿福”是最常用的敲门暗语,如果是佛教修行者,敲门者敲门时念“阿弥陀佛”,道教修行者则需念“无量寿福”,佛教修行者和道教修行者的茅棚上一般都有标志来区分。
张剑峰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他听说两位比丘尼师徒居住在一座山洞内9年,谁知找到她们居住的山洞时,明明听到门内有动静,但敲门却没有人应声。当时他不懂念暗号,只是坚持敲门,敲门几次后,师徒两人终于开门了。在她们居住的山洞,只有经书和简单的生活用品。
见到张剑峰,师父说:“你真是幸运,一般来敲门的人,敲一次没人开门就走了,我们平时不给人开门。”通过谈话,他得知,师徒两人在山洞居住9年,连附近的茅棚都没去过,也不接待外面的到访者。在山洞外,师徒两人在悬崖边开辟了一块三四平米大的菜地,张剑峰到访时,她们正在包白菜饺子。
“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饺子,她们也很少吃那么丰盛。她们问我从哪里来,拜访过哪些人,讲她们的师父如何修行,谈得比较多的是她们尊崇的修行者,讲智者的生活和道德,她们跟我说了一句话我现在都记得:‘你走了这么多地方,看到很多东西,但你要保持你内心纯净的种子不被污染。’后来我也看到一些修行人不是真正在修行,我看到玉的同时看到了泥土。”张剑峰回忆道。但他至今不知道那对师徒的法号,不久之后,那对师徒就离开了山洞,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张剑峰介绍说,这些修行人都很热爱生活,一般会把自己小茅棚打扫得很干净,做一点小景致,比如在门口种点花,但他们不用手机,离村庄近的修行者还会和村里人打交道,很少下山。
揭秘修行者
终南山是修行者最为集中的地方,但在华山后山、宝鸡龙门洞等地方都有修行者居住,他们随意居住在秦岭中,在做过一些采访之后,张剑峰逐渐掌握了一些知名修行者的信息,三年里,他的行程东西跨度大约400公里,至今已经寻访到600多位隐士,很多人成为他的朋友,对这些修行者的采访,让他诞生了创办一本丹道修证实录类杂志的想法,后来这些采访文章被发表在随后创办的杂志《问道》里。
2月12日,本报记者跟随张剑峰前往终南山大峪谷,寻访山中的修行者,他说:“有时候在山里走一天,一个人也找不到,有些隐士住得比较高,看见有人来他们就走了,但十有八九不会落空。”
台湾作家张德芬、主持人梁冬等名人也曾跟随他到终南山寻访隐士,现在在张剑峰周围,也有一些跟他一样去山中寻访修行者的朋友,但能坚持的并不多。
山中的隐士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二十多年前,美国汉学家、佛经翻译家比尔•波特来到中国,寻访传说中在终南山修行的隐士,因为《空谷幽兰》的问世,很多西安人才知道距离市区一小时车程的终南山中,还保留着隐居传统,有五千多位来自全国各地的修行者隐居山谷,过着和一千年前一样的生活。
“俗话说,有形的都有肉,其实很难找到闪光的人,真正的修行者都是劝人向善,告诉人们怎么样减少烦恼。修为很高的人外界很少接触到,只有圈子里才知道。”他说。
2月中旬,终南山中积雪较厚,在踏雪行走4个小时后,记者跟随张剑峰抵达了隐藏在大峪山谷深处的一处隐士茅棚聚集区——终南草堂。
尽管是冬天,沿路仍遇见了一些隐士,黄道长常年在终南草堂居住,几乎不下山,他老家在东北,他说:“下山去做什么呢?我们下山后就像傻子似的,左右不是,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干什么。”
在距离终南草堂30分钟山路外,有一位去年11月从衡山来终南山修行的隐士,他并不觉得山中冷,只说:“在这,就是玩呗!收弟子,就看缘分呗!”面对陌生人,他们并不多谈其他。
“我们从小都知道世上有和尚有道士,但没法接触他们,一般觉得,出家人就是穷得没办法才到山里,但后来我发现山里的修行者大部分蛮有学养的。”张剑峰说。他上周刚见到一个山中的修行者,这位修行者藏书很多,留着长头发,特立独行,对电器等样样精通,在茅棚里给自己做了很多精美的家具,他主要研究天文,将天文研究成果和佛经、道经做了对比研究,而且他自己觉得别人并不懂他的东西,只能把研究成果刻在石头上。
“他不是一般学者,也不敢立论,他问我认识比尔•波特吗,他要把他的研究成果发给他,看能否翻译成英文。在修行人中,像他这样的民间学术研究者很多。”张剑峰说。
冬天的终南山里,随时飞雪,黄道长给远道而来的寻访者包了一锅热乎乎的包子,包包子用的萝卜是自己在旁边的菜地种的,冬天他挖了菜窖存储这些蔬菜,米面油等物品都是朋友从山下送来的,他们称之为“供养”,记者上山当天,遇到一对给修行者送供养的60岁夫妇,他们提了一壶最好的花生油,背了一些日常用品走了好几个小时山路。
“如果没有供养也可以,松子、野菜等都是修行人的食物。修行人的行为,一般人看来不可理解,别人觉得住在山里很可怜。修行者对物质不抱太大希望,给一些修行人送供养,送东西给他,是为了满足我的心愿,对他们来说,送不送没什么区别。”张剑峰介绍。
从寻访者变成修行者
在寻访了数百位隐士后,张剑峰慢慢从一个寻访者变成了修行者:“光看看书,做口头东西不行,我开始只是旁观者,后来发现不行,开始对这些修行的行为并不相信,但又不断亲眼见到效果,不断否定自己的怀疑,慢慢地自己也开始打坐、练功。”2010年,张剑峰和张德芬等十多人一起凑钱在这里修建了十几间茅棚,取名“终南草堂”,可以供修行者居住。
对修行的好处,张剑峰说:“就是保持自己时时刻刻不迷失,做自己的观察者,喜怒哀乐你都时刻观察着自己。好像我之前的工作都是为我后来修行做铺垫,现在做的才是我喜欢的真正要做的事情,现在是个多元的社会,每个人都要做真正的自己。”
张剑峰有两个孩子,妻子做平面设计工作,父母也受他的影响开始修行。“父亲以前很不喜欢烧香拜佛的人,觉得是迷信,但现在父母也打坐,吃素食,现在他理解了,从心性上认识了修心才是核心,现在他知道修行人很有学识。”
张剑峰的妻子一直支持他,夏天的时候,还带着女儿到茅棚居住,吃饭前先感恩做饭的人,吃饭不能说话,以前女儿挑食,而在山里她会吃得干干净净。
“修行对我生活本质的改变是我看待事物的态度不同,如果以前,有一个东西我想得到,我肯定会努力争取,但现在,患得患失的东西就少了,人会更豁达一点。对物质不刻意追求,更注重精神生活,我之前的生活,也和大部分人追求的一样,但现在,我所追求的东西,不因大部分人追求其他东西而受到影响,不管社会变化再快,我所接触的东西永远简单。在茅棚里,吃饭睡觉晒太阳喝茶,那样就挺幸福的,很多人得到的东西很多,并不觉得幸福。”张剑峰说,“这座山不是一般意义的山,看到《空谷幽兰》时,我觉得好像在门缝里的一线光,我想看到光源在哪里,山是一个符号,是活着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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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读书是隐居者每天的生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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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隐居者们居住的茅舍很简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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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远离尘世,隐士们之间平时也有一些“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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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秘终南山真实隐士:寻访当代空谷幽兰
冰雪笼罩下的终南山,白皑皑的一片。除了山风吹过树丛的声音,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雪花飘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就在这片静寂的山林中,却常年隐居着数百名修行者。随着外界对隐士生活的好奇,连日来大批寻访者前往终南山寻访,山野的平静终被打破。
究竟是哪些人在终南山隐居?他们为何要躲进山林过着清贫的与世隔绝的生活?隐士生活背后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文化现象?记者近日前往终南山,实地踏访并体验了隐士生活。而有内行指出,当前已不具备产生隐士的条件。如今社会上风传的终南山隐士风,有炒作嫌疑,终南山实际上并无真正意义上的隐士。
文、图/ 本报记者肖欢欢
是谁,正在隐居山中过清修生活?
厌烦工作的企业员工
寻隐士之路是艰辛的,因为隐士们多数住在海拔1000米以上的深山中,必须步行,且非常崎岖。
西翠花村是距离西安郊区约60公里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属于西安市长安区。车行至西翠花村山脚下,冰雪湿滑,再也无法前行。记者只能在树丛中小心翼翼扒开一条路,艰难地挪动。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一道柴门豁然出现在眼前。柴门上挂着一个小牌“非预约勿进”。推开第一道木门,第二道木门镶嵌在一堵泥墙中间。推开这道门,一片翠绿的竹林在山风的吹拂下发出呜呜的声音。三间茅房终于出现在记者眼前,巨大的冰凌悬挂在茅屋顶上。
今年32岁的陈伟是终南山中隐居时间较长的一位,他在终南山隐居已经有12年了。陈伟来自湖北,祖父和父亲都是学医的。他笑称,自己懂事很早,7岁时,母亲病故。全家都是医生,但眼见母亲病重却束手无策,这让他触动很大,开始反思:学医真的可以治病吗?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这时起,他一边学习一边跟着祖父和父亲看医学书籍,认识各种中草药。上完初中后,陈伟便开始了自己闯荡江湖的生涯。大约19岁那年,他在老家承包了几十亩山林,种植果树。但由于当地村干部拖欠款项和资金周转不过来,林场经营了一年多,实在支撑不下去了。陈伟朝着家乡方向磕了三个头,买了一张火车票南下来到深圳。在深圳,经人介绍,他在富士康公司上班。上班仅半年,陈伟便厌倦了这种朝八晚五的生活,于是辞掉工作到终南山修行。
当记者问他“你觉得山上的日子清苦吗?”他的回答是:我觉得外面的日子才清苦,我现在是在享福。他先是在终南山的一个山洞里生活,饿了就摘野果吃,喝山泉水。直到3年前,陈伟和其他几位隐居者在海拔1500米的山腰上建起了现在这座3间茅舍,生活才逐渐安定下来。陈伟说,隐居山中就是为了找回真正的自我,不受世间凡人俗事的纷扰,找回自己的精神家园。
年轻的在读大学生
修行者中,今年23岁的王雪峰格外惹眼。因为他是隐士群中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并且已经在终南山隐居了3年,这样年纪轻轻就躲避山野,十分少见。
王雪峰的家在四川广安的农村,家里还有一姐一弟。他原本是成都纺织高等专科学校的一名大学生,2010年初,上大二的王雪峰产生了严重的厌学情绪,对大学生活提不起兴趣,跟人交往时觉得有心理障碍,总是想一个人独处。于是想到了退学。直到2010年3月,几名诗人创办起了终南山物学院,王雪峰才在这里落脚。一晃就是三年,王雪峰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起床读书,然后背诵一些佛经,有时还会上山砍柴,天黑后就睡觉。而平时吃的粮食,主要靠社会上的好心人供养。
当与世隔绝的山中樵夫,没有手机、电视机、互联网。王雪峰说,起初也很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冬天,要冒着寒风到屋外上厕所。山上的日子也太清苦,一年到头难吃到一顿荤菜,而长期缺乏与人交往,也让他变得更加木讷。即便在隐士群体中,王雪峰依然是个另类,他将额前的刘海高高扎起,身上的白色羽绒服已经被他穿得发黑,略显稚气的脸上写满了迷茫。
“3年前我因为对大学生活感到迷茫而选择上山隐居。如今,我依然迷茫。”他茫然道。
体弱多病的求医者
已在终南山中住了两年多的黄先生对所有的到访者都很友善。他还拿出自己腌制的咸菜给造访者品尝。
黄先生老家在吉林,已在终南山隐居两年,之前在重庆一座道观修行。37岁的他看起来明显比实际年龄偏大。他说,自己从小家贫,并且身染皮肤病,只要吃得油腻一些病情就会加重,几乎吃遍了所有的药,病一直没治好。2007年,他在云南大理旅游时认识了自己的师傅,在重庆一座道观出家。在出家前,他是一位闯荡四方的美发师,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经常带着自己的女儿全国各处游玩。
黄先生说,自己在道观中干的是最艰苦的清理香灰的工作,他到终南山中来并不是为了图清闲,而是觉得在道观中也像在外面上下班一样,和世俗的生活没什么两样,所以决定换个地方。听说终南山中有很多隐士,是修行好去处,自己就慕名而来。发现隐居生活比在寺庙中洒脱多了。也许是因为山间环境幽雅、无污染,自己的皮肤病这两年也好得差不多了。
如今,尽管在山中隐居,但他并未与家人失去联系,平时有时还是会回家看看。如今,黄先生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用柴火在灶上煮上稀饭,然后开始练功。他在房前开辟了一块菜地,种了些萝卜、白菜、土豆,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去田里摘。
他说,山间的生活其实并非外界想象的那么清苦,道友们平时还会聚在一起交流修行心得,大家做什么菜时也会叫上其他人去吃。因为无欲无求,所以这种感情很淳朴。不过,和多数出家人一样,他每天只吃一顿饭,且全部是素食。“对我来说,有水喝,有地种,就足够了。内心的修行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心态不好,到哪里修行都不行。”黄先生说。
事业有成的企业管理者
像黄先生这样因为体弱多病而选择到终南山求医,最终在山中修行的,不在少数。但终南山绝非失意者的收容所。今年56岁的老方在终南山中隐居已有一年多。上山前,老方是福州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副总经理,每年收入在百万元以上,如今身家过千万元。事业虽有起色,但老方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想想我们每天都在吃些什么,呼吸些什么,这是我应该过的日子吗?我经常这样问自己。”老方说。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去年1月,他便来到山间,找村民搭建了两间茅舍住了下来。去年春节就是在山里过的。不过,妻子和女儿却不愿意跟他上山来过苦日子。
起初,老方对山里的日子并不习惯。不能上网,没有电视看,冬天时山上气温达到零下20℃,山上湿气重,引起肠胃不适。经过半年的适应,他才习惯了这一切。他向村民们租了一块菜地种些土豆和白菜,而每天吃些青菜和豆腐,而最近的肉菜市场也要到20公里外的集镇上才有。
内心的孤独是最难以克服的。“我有两个月没见过一个人,有一次见到一个村民,简直激动得想过去抱抱他。后来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看书让心平静。”
老方说,如今自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尤其是春天,山里鸟语花香,简直是人间仙境。在记者采访过程中,还遇到多名女隐士。
现代隐士的一天
清苦而充实,并非与世隔绝
隐居在此的多数是修行的出家人,即和尚和道士。隐居有几种:一是功成名就,寻找心灵的寄托和修身养性;二是在现实生活中遭遇了挫折、困境,躲避到山间以获得暂时的清净;三是看透尘世的文人雅士,追求放归山野的人生境界。真正的隐士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一天一餐过午不食
陈伟的茅舍所在地分布得错落有致,山上还有两间木屋,里面有炕,供上山的寻访者们居住。房前房后都是菜地,下午融雪后偶尔会露出一片青绿。
清晨5时,终南山还笼罩在暗夜的雾霭中。陈伟和几名修行者陆续起床,简单洗漱后,几人按照各自学习经书的进度,开始大声朗读经书。夜色在清凉的诵经声中逐渐退去,窗前露出一抹白色,窗外的树林中传来几声鸟叫。在山间是没有早饭吃的,因为修行者一般一天只吃一餐,并且“过午不食”。诵经结束后,大家分头干各自的事情。陈伟和几位道友交流最近学习的一些心得。一位姓李的居士则开始准备午饭:白面馒头和盆菜。另外一位女居士则开始洗衣服,清扫房前门后。喜欢诗词的隐士还会随意写上一首反映自己心得的诗,并用纸笔誊写下来。
上午11时许,午饭备齐。铁盆悬挂在柴火上嗞嗞地响着,盆菜中有白菜、粉条、蘑菇和野菜,就着热腾腾的馒头,几位隐居者都吃得津津有味,最后菜一点不剩。吃饭时大家全都不出声,吃完饭后才说话,几乎所有的修行者都是如此。
并非隔绝会下山唱歌
午饭过后是饮茶时间。陈伟的茅舍中有很多茶叶,这些都是好心人寄过来的。山泉水在茶壶中逐渐滚沸,茶叶在滚水中逐渐扩散开来,茶香飘满整间茅屋。大家边喝茶边交流最近修行的心得。陈伟由于修行时间较长,不时会对大家的心得进行点评。接下来是集体读书时间。陈伟先挑选部分佛教典籍中的段落由大家朗读,然后,再对经书的部分段落进行讲解。
晚饭时间照样以喝茶代替,没有晚饭吃。如果有人实在饿了,可以吃几片番薯干和核桃之类的食品。由于山中寒气太重,每晚入睡前,大家都要用开水泡脚。晚上8时许,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山里也终于安静了下来。隐士们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尽管生活在山中,不过陈伟的生活并非与世隔绝。他有手机,偶尔还会下山与朋友们一起聚会,甚至到酒吧唱歌。“其实我并没有认为自己是隐士,那都是外界给我贴的标签。”陈伟笑言。
行家:当代不具备隐士条件
现任长安终南山佛教协会驻会副会长、终南山佛教文化研究所副所长的心一师傅,对于当下沸沸扬扬的“隐士”风,心一有自己的看法。
当代隐士只是标签
终南山为何会与隐士联系在一起?心一表示,终南山有“隐士文化”的传统,“天下修道,终南为冠”,终南山自古以来就是著名的修道胜地,高僧大德,多聚于此。绵延的群山和适宜的气候为一些修行者提供了过山居生活的条件。中国历史上的不少名人都曾做过“终南隐士”,相传西周的开国元勋姜子牙,入朝前就曾在终南山的磻溪谷中隐居。
心一表示,此前媒体曾披露过的终南山隐士,已非中国传统文化意义上的隐士。传统意义上的隐士,是因对现实社会不满,而选择避居山林,与世无争,与世隔绝。“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而如今生活在终南山的深山中住着的,多数是修行者,以和尚、道士等出家人居多,他们并非“为了隐而隐”。“如今住在终南山中的修行者,没有一个自认为是隐士,隐士多是外界给他们贴上的标签。从这个意义上讲,终南山没有隐士。”心一认为,当下人们热议的“隐士”,其实有商业炒作意味。有些人只不过在山上住上几天,也对外声称自己是隐士。“如果这里发展成旅游胜地,烙上商业印记,那还会有隐居者吗?”
心中不平静藏山也枉然
心一表示,由于终南山山大沟深,山洞、茅草棚等不计其数,隐居者居住的也很分散,所以很难统计所谓“隐士”的数量。
随着媒体的报道,如今前往山上寻访隐士的人也多了起来。影响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负面影响是大家盲目跟从,连什么是隐士都没搞清楚就上山找隐士。这对修行者的生活造成打扰,也会对环境有一定破坏。正面的是,可以让大家更加了解中国传统文化。
不过,当前已不具备产生隐士的条件。在当前信息社会,居住在山中的修行者,并非与世隔绝。这些人在深山中居住,并非是对现实社会不满或逃避,而是为了修行,或选择一种清净的生活方式而已。那么,越来越多的“寻隐者”会不会对终南山造成影响,心一表示,这只能顺其自然,如果有越来越多寻访者,也没有办法。但对多数修行者来说,是不希望被外人打扰的。
陈伟也表示,隐居并不是消极避世。内心的宁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困难,心里不平静,即便躲到山间避世,也并不能解决问题。
隐士经济
带动小村庄兴盛
位于西安市长安区引镇西翠花村的终南山中段,群山逶迤,白色的雾霭在山间氤氲,炊烟间隐约露出几间依稀的茅屋顶。而山中的隐士们,则居住在离该村还有半个小时步行的深山中。西翠花村的后山中,约莫居住着70多位隐居者。
村民称隐士品行好
据村民们介绍,早在10多年前便开始有隐居者在山间依山势而建茅棚,还有山腰上的乱坟岗,有人搭起几间茅屋。有好奇的村民上山一探究竟才发现,住在山里的多数是和尚和道士等修行者,甚至过着住山洞、吃野果野菜的苦行僧般的日子。
山大沟深,野兽多,当地村民也只能靠种些土豆、豆角、油菜等“懒庄稼”营生。村民狄三告诉记者,山里的修行者们品行很好,很少下山,对村里也没什么打扰。他们见到村民们会主动打招呼,非常和善,村民们对他们也十分尊敬。一些好心的村民还会主动给他们送米面和油等。而山里的一些隐士还懂得用中草药治病,村民们一些小病也会向他们求助。他说,前年村里一位女娃得了皮肤病,腿上皮肤溃烂,不能行走,而一位隐士则用山上长的草药制成膏药,女娃用后腿终于好了。
游客寻访带来收入
西翠花村59号的狄福娃告诉记者,山里的隐士与村民们的关系十分融洽。隐士们有时向村民们买一些生活物资,如蔬菜、米面、竹竿等,在山中建房子等也会请村民们去帮忙,这也为这个贫穷的小村带来一定的收入。而隐士群体的存在也让到当地旅游的人多了起来,游客有时会购买一些农产品,或在农家吃饭,这也给不少农户带来收益。
而随着媒体披露终南山隐士,村民们明显感觉到,最近前往山里的人多了起来,尤其是周末,便会有三三两两的人拄着木棍、带着干粮上山,有些还带着小旗子,阵势很大的样子。原本无人知晓的小村,竟然逐渐热闹了起来。终南山的宁静被打破,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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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隐士对物质依赖极少 古人把隐士比为人中龙凤
一个真正向往桃源的人,重要的不在形式而在内心有山水,成为一个隐士犹如行云流水,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每个人都愿意选择让自己和周围人更加自在喜悦的心态来生活。他们住在山中之所以可以这样明净的生活是因为他们参悟了生命的真谛。张剑峰:内心有山水,桃源则得矣
采访/王颖娇 口述/张剑锋
隐士文化是中华文化的精华
几年以前无意中看到美国汉学家比尔•波特关于在中国寻访隐士的书《空谷幽兰》,一口气读完,我内心震撼了,那些文字像一道闪电,梦然照亮了我的生活。那些隐居者的生活正是我向往的,他们的家园就像我久违的家,而那本书中所提到的隐士大部分就住在距离我生活的城市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这本书使我既悲又喜,悲的是我们的文化要一个异国人来指引,而我们对自己的文化陌生又不自信,喜的是有这个机缘使“隐士”这个被忽略已久的文化开始显露,自古以来隐士文化都是中华文化的精华。
那些隐逸在山里的人,崇尚道德,过着朴素的生活,活得智慧而有尊严。虽然他们有的甚至像原始人一样住在山洞里,也许在一部分都市人眼中他们可怜如乞丐,但他们大多数都很愉悦,是那种因为远离了欲望而从内心深处升起的对生命自身的喜悦。他们很少依赖固定的经济来源,住在山中自己种菜,他们可以吃得很少,或者阶段性的不吃,有时候甚至有野菜和松树叶子就够了。
寻访隐士的过程就是寻找自我的过程。什么是“道”?其实就是作为人对于真我的探寻,对于生命的态度,对于生活的认知和对于这个社会的观察方式。我从隐士们那里获得的东西使我犹如重生,在山中我看到很多隐居者从来不锁门的,他们对每一个人都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一切都是中华民族古老而朴素的传统美德,我认为那是全人类都渴望的生活方式。
不可能都去追求速度的生活
一个真正向往桃源的人,重要的不在形式而在内心有山水,这样的人成为一个隐士犹如行云流水,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在古代,功成身退名遂是天之道,每一个有智慧的人都会这样选择,基本上没有哪个伟大杰出的人是在繁华中走到生命尽头的。古代有品德的那些人得意的时候会归隐,失意的时候也会归隐,汉宰相张良功成归隐,陶渊明失意归隐田园,他们都是著名的隐士,《易经》中既有“潜龙”也有“飞龙”,我们华夏民族是龙的传人,我们的文化人格中一直体现着龙的特性:龙小可以藏于芥子,大只能见首不见尾,隐士自古以来被称谓人中龙凤,老子就是最著名的人中龙。
当全球范围内不是物质匮乏而是人类对于自然的索取已经到了最危险程度的时候,隐士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就会值得都市人反思。隐居者对于物质的依赖很少,他们热爱自然,不会造成自然的破坏,他们虽然不创造物质但也没有给物质社会带来危害。更重要的是,隐士们保留着一种即将消失的美德,这些美德正是我们缺失的。不谈物质和精神的话,隐士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存在极其普通,它是人对生活追求所呈现的一种自然状态,生活方式本来就应该多元化,不可能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拥挤到城市中去追求速度的生活。
穿越得失,笑看云卷云舒
如果将隐士和我们都市中大多数人对照,就会发现大多数都市人容易患得患失,焦虑。即使成功了,却未必真正幸福,而隐士们的目光会穿越得失,悠然地喝茶,听风,笑看云卷云舒。生活的意义不会绑定在一个具体的事物上,大多数隐士要做的就是如果心灵上有灰尘,那么就时刻洗涤灰尘,给生活中的人和事物更多微笑。
自古以来衡量一个社会是不是最理想主要看人们生活的整体环境和人的精神气质,我们之所以向往汉唐时期,提倡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因为那是一段精神和物质结合得接近完美的时期,数千年来人们一直在感叹人心不古,是因为所有人都会认为只有道德社会才是符合人性,并且使人们能更多获得幸福感。
之所以我们开始反思或者追求返璞归真的生活,那是我们不小心走了极端,我们的祖先留下来的文化讲“中”,我们的民族也是“中华”,可是我们却一度被现象迷失了,在追逐物质和科技文明的路上一路狂奔无法停下来,尽管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失控的马车会很危险。
一切事物达到良好状态都离不开平衡,现代的两种力量一个是加速向前,一个是慢下来,这两种力量在相互较劲,我们需要争取更多人加入到平衡正在失衡的力量中去,这必然会成为一种主流,但确实需要我们具体去做。
由Admin于周五 三月 23, 2012 6:55 a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