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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很多人都看过了，新闻调查的节目
浙江义乌工商学院回应鼓励学生在校开网店质疑
【正文】
解说：这是一所大学的课堂，在人们固有的印象中，学生上课应该专心听讲，但在这个课堂上却完全不是这样。
老师在讲课，台下却不断响起叮咚的声音，学生们盯着面前的电脑忙个不停，他们是在忙着打理淘宝网店。
淘宝网是一个大型网络购物平台，通俗地说就是网上商场，这里的每个学生都在淘宝网开了网店，叮咚一响是提醒有人来买东西了，这时候学生就不再听讲，而是埋头招呼顾客“亲，你想买点什么？”。
这种边上课边做生意的做法是这所大学明确允许的，事实上，老师讲课的内容也和开网店有关。
这所学校是浙江省义乌工商学院，它的一系列出格之举引来了争议：大学，可以这样办吗？
记者：如果不到义乌，可能想不到义乌工商学院会是这样的一种环境，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它的教学方式。几年前，这所大学设立了一个分院——叫创业学院。在这个分院里，学生的主业不是学书本知识，而是开淘宝网店。他们除了可以一边上课一边打理网店，忙的时候甚至可以不去上课，淘宝店的等级还可以用来抵学分。所以，有很多人开始管它叫淘宝大学，它的这些做法引来了很多的关注和争议。支持的人说：大学教育就是要让学生有谋生的本领，而反对的人则质问说，这还是大学吗？到底这所学校为什么要这么做？学生在这里过着怎样的生活？我们到这里来看一看。
解说：义乌工商学院是一所公办的大专高职院校，全校共八千多名学生，其中创业学院近四百人，创业学院所在的雪峰楼在学校里是一个“特区”，这里的学生和其它学院的学生过着完全不同的大学生活。
雪峰楼的教室既是上课的地方，也是学生开网店的地方，每张课桌都配备了网线和电线，没有课的时候很多学生也整天在教室看店，每间教室都随处可见货物、快递单、包装袋，有些学生还自己配备了打印机、扫描仪，课桌上设施一应俱全。在这样的环境里，上课，会不会反而变成了教室最次要的功能呢？
记者：你生意来了，老师又在台上讲，那这个时候？
陈超(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接单呀。
记者：接单啊？
陈超：嗯。
记者：那老师教的东西不重要吗？
陈超：重要。
记者：没有接单重要？
陈超：嗯，我觉得是这样的。
王依蕾(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虽然说制度是相对宽松了一点，但是我觉得，如果说要学的人还是会学。
记者：就是自己还是有选择这种方式的空间？
王依蕾：对，就是要看自己选择，自己上课能好好听的话，不和其它大学也一样了吗？只不过我们多了一项创业而已。
解说：对于课程，学生各有各的态度，而创业学院院长则明确表态，他认为开店就是比课堂教学更重要。
朱华兵(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院长)：我们是鼓励他去创业的，课堂教育不是我们的主攻，把学习单纯地理解为课堂里面才叫学习，这个应该已经OUT(过时)了。
解说：为了给学生开网店提供便利，创业学院执行一套特殊制度，其它学院早上8点半上课，而创业学院考虑到学生开网店睡得晚，9点半才上课。而且，学生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就可以请假不上课。
朱华兵：我今天要去进货，我要跑到市场去做一个调查，你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我要求我的班主任、任课老师都同意。
记者：全部开绿灯？
朱华兵：全部开绿灯。
解说：每个班除了教室在隔壁还配有一间仓库，方便学生存放货物和打包，仓库由学生们集体管理，由他们自己约定仓库管理制度，仓库里也有网线和电线，订单多的学生都喜欢把仓库当成工作室，方便一边接单一边拿货打包，效率更高。
有的学生一个人经营，有些学生组成团队分工合作，还有的雇了员工帮忙打理。
叶永伟(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一个人太累是不行的，有些事情必须要别人来帮我做的，目前现在是两个(员工)。
记者：帮你是什么意思？
叶永伟：付工资一类的嘛。
解说：开淘宝店需要有大量图片展示商品，雪峰楼为此配备了一间摄影棚，有老师指导学生怎么拍摄图片。从二年级起，创业学院还会专门开设摄影课程。
创业学院的课程是围绕开网店的需求来设置的，还有一个最突破常规的学分替代制度，淘宝店的等级可以折算成创业学分，除了一些必修课，很多课程可以选择免修，用创业学分来替代。
朱华兵：举一个例子就是计算机基础，你这个电子商务创业好了以后，必定涉及计算机基础，我完全可以认定你计算机基础已经合格了。
解说：每天大多数时间，学生们都在电脑旁度过，为了不错过订单，不少学生吃饭都是叫外卖解决。
记者：你觉得来了这个学校之后，和你原来想象的大学生活一不一样？
陈坤鈺(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不一样，我们很少有体育运动，然后我们也很少出去郊游啊什么的，每天对着电脑，那其实大家想，我去打篮球这两个小时，我要损失多少个顾客。
记者：舍不得去。
陈坤鈺：是的。得到了什么，总会失去一些什么。
记者：如果来做一个比较的话，值不值？
陈坤鈺：让人来选择吧，如果说他选择了在这里接单的话，他就肯定是会认为值的，因为没有人拉住你。
解说：如果有学生离开雪峰楼，大多就是为了进货，义乌是全球最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有人称它“小商贩天堂”，这对开网店是一大便利条件。在这个小商品的海洋里东挑西选，寻找自己认为好卖的商品，和批发商讨价还价，是学生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叶永伟是创业学院二年级学生，现在同时开了四家网店卖拖鞋，平均每天能卖出一百多双，每过几天，他就要骑着自己的小电动车，到市场上进回一批货。
解说：雪峰楼周围不断有拿货的学生来来往往，还有快递公司的货车不时出入，学校把快递公司引进了雪峰楼，在一楼设了4家快递网点方便学生发货，每天下午四五点开始，学生们就忙着把当天卖出的货物打包从这里发往全国各地。
晚上，当其它学院的学生已经回到宿舍，雪峰楼的教室却仍然亮着灯，晚上是顾客上网淘宝的一个高峰期，这段黄金时间学生们当然是不愿意错过的。
记者：你们一般会在教室待到几点钟？
金淑珍(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十点钟，因为寝室是十点半关门的嘛，提前半个小时回去。
记者：从早上几点到现在？
金淑珍：最早有时候六点会过来。
记者：整天就在这个地方忙，会不会觉得累？觉得单调？
金淑珍：我们还年轻吧，还好啦。
解说：在学校开店是创业的第一阶段，当学生生意做到一定规模之后，就会搬出学校租房经营，在学校附近的社区里有不少房子是学生在租住。
记者：这个是你租的？
赖家法(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毕业生)：对。
记者：租了一个地下室，这个地方有多大？
赖家法：这个120平米左右吧，它是有三间。
记者：这地方租金贵吗？
赖家法：我们家还算可以，这里普遍算比较贵的，就是我们家这个，可能房东也比较好说。
记者：那你自己住呢？
赖家法：住的话，我另外楼上又租了个一室一厅。
解说：赖家法今年刚从学校毕业，他是三年级期间搬出学校租房的，一是货物多了，在学校的仓库堆不下了；二是生意多了，希望经营时间不受寝室熄灯限制。
记者：搬出来做之后，生活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赖家法：黑白颠倒，我可能晚上两点钟、三点钟或者有时候忙一点五点钟才睡，睡到个十一二点。除了上课，基本上就不怎么回去了。
记者：会不会觉得上大学的这个感觉会更淡一些？
赖家法：有，都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大学生了，不再上课，不是一个学生。
解说：当学生都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大学生了，这样的大学生活难免引来争议，网络和媒体上有不少反对的声音，措辞非常激烈。有人质问，这是培养人才还是复制商贩？有人认为这是一场短视教育的赌博，到底这所学校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于各种质疑又会怎么回应呢？
义乌工商学院的教学楼都是以义乌的文化名人来命名的，例如望道楼取自教育家陈望道，创业学院所在的雪峰楼取自诗人冯雪峰。不过，这所学校从成立的那天起，想要培养的就不是文人，而是商人。在雪峰楼的入口处摆放着一面大镜子，它是90年代厂长经理专业的毕业生送给母校的纪念品，镜子的对面新近挂出了一排展板，介绍今年的优秀毕业生、网商老板、双皇冠店主，从这些头衔不难看出如今学校倡导的方向。
贾少华是工商学院副院长，正是他极力主张学生开网店，并主导成立了创业学院。在他的办公室里挂着的则是一排美国名校的照片。
贾少华(义乌工商学院 副院长)：我女儿现在是在圣迭戈，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这张是在伯克利大学，我女婿现在还在伯克利大学。
解说：贾少华是教育学科班出身，女儿清华大学毕业后又到美国读博士，而他在义乌工商学院却提倡学生开网店。
记者：我在网上还看到一种议论，是说您自己的女儿在美国读名校，然后您现在自己在倡导办的是这样一所大学，这个反差非常大，所以有人议论。
贾少华：因材施教，是一只鸟就让它在天上飞，是一条鱼就让它在水里游。我们今天的教育是怎么样的？让会飞的鸟和会游的鱼同时在陆上跑。
记者：什么叫同时在陆上跑？
贾少华：能上大学就搞理论就这个套路，高度雷同，专科的要升本科，本科的要变北大，要变清华，这是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的一条死路。
记者：你不想自己的学校变成清华？
贾少华：清华如果办成我这个样叫自杀，我要想办成清华那个模样，我也自杀。
记者：从小老师和家长都会说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将来要当一个科学家或者是其它什么家，可能在过去大家对大学的观念是这样？
贾少华：这是精英教育时代的大学，1%的人能够上得了大学，我们99%的人就是干活、干体力活，你就是要当科学家，但是现在是高等教育录取率达到75%以上，上大学是最平常的事情了，延续精英教育的理念，那是培养一个陈景润，让千万个人当炮灰，那是误人子弟。
解说：义乌工商学院属于高等职业大专院校，是录取分数线最低的一类大学。贾少华认为来这里的多数学生不擅长苦读书本。义乌有浓厚的商业氛围，贾少华开始鼓励学生尝试创业，他认为这有可能激发他们的兴趣。然而，大学生没有资金和平台，只能摆摆地摊、做做推销。到2006年左右，网购开始兴起，有些学生试着上网开店，一个名叫杨甫刚的学生做得相当成功，在学校成为了一个具有标杆意义的人物。
记者：公司有多大，这一层？
杨甫刚(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毕业生)：总共是1700。
记者：平方米，是吧？
杨甫刚：1700平方米，对对对，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货架。
解说：杨甫刚2006年进校的时候是一个来自农村家庭的贫困生，而到2009年毕业时，他的淘宝店做到了双皇冠，开着一辆红色的卡迪拉克离开学校。现在，他已经转为批发商公司有几千万产值，他的创业经历在学校是人尽皆知的励志故事。
记者：最开始是怎么想到要去做淘宝的？
杨甫刚：偶然的机会，刚好在网吧校友买东西，我就盯着看，看好以后我马上就回阅览室，整整查了一个星期。
记者：你当时学习方面是一个什么状况？
杨甫刚：三四门挂科(不及格)吧，我三年下来，我所有的课本都可以当新书去卖了。
记者：你不是一个喜欢学习的学生，但是你对这个开店的事儿，你会去阅览室查一个星期的资料？
杨甫刚：对，我打字到现在都是这个手两个手指这样打的，所以我就花了很多时间泡在这里面。
记者：那你就用这两个指头，后来把你这个淘宝店做得怎么样？
杨甫刚：半年的时候，收入就已经达到五千到六千了。
记者：每个月吗？
杨甫刚：每个月。
记者：那你上课的时间和做生意会有冲突吗？
杨甫刚：肯定有，我老师他就跟我来说了嘛，聊这个事情，他问我收入多少，我说五六千，他当时就傻掉了，当时我老师也就才五六千，一个月能有五六千。
解说：很快，杨甫刚接到通知：校长要找他谈话。杨甫刚说自己是抱着要被开除的心理准备走进校长办公室的。
杨甫刚：我就跟他说了一个东西，就是说我只想养活自己，对我来说这个就是我的价值，开除我也好，不让我毕业也好，我会坚决走这条路，因为我问心无愧，这是我跟他表达的东西。所以他听了以后就说，他说杨甫刚你是英雄，他就发表了这句话。
记者：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什么感觉？
杨甫刚：我没想过他会这么说，因为本身学习也很差。还是很喜悦吧，这种喜悦从来没有过。
解说：更让杨甫刚想不到的是，接下去自己被学校树为创业榜样，越来越多的学生开起了淘宝店。2008年，贾少华决定成立创业学院，在校生只要淘宝店等级达到四钻或者月收入超过八千就可以申请进入创业学院。
贾少华：为什么要成立这个创业学院呢？学业跟创业有矛盾了，很多同学每天都要去进货、上百个包要发，是吧？他有客服，他要管理，怎么办？
记者：那也就是说，当时您的做法是让学业为创业让路？
贾少华：也不是说让路，我们的学生从小学到高中毕业都是不受人重视的学生，他现在创业，积极性得到了充分的调动，就像一只老虎，你要让它吃肉，这个羊它说不吃，然后你就怪这个羊不知好歹，我给你肉都不吃，原来它要吃草。
解说：进入创业学院后，学生可以不再学习原专业创业学院的课程和制度全都围绕开网店重新设计，这不仅引来了外界舆论的质疑，学校内部也是争议重重。
王一丁(义乌工商学院教务处 副处长)：很多的老师都是来自于名牌大学，都是本科研究生毕业的，他们从小到大受的教育都是传统教育，我们就认为这个事肯定是不好的。
解说：王一丁，教务处副处长。教务处是学校核心的教学管理部门创业学院的建立，不可避免地和教务处发生了一系列的碰撞。
王一丁：教务处是以严谨著称的，就是各个方面都要严格地按照我们很多的规程和规范，但是创业学生的这个培养就要挑战很多我们这个教学规范。
记者：如果按照这个既定规范的话创业学院的这种模式，是不是就会执行不下去？
王一丁：是的，学生基本上都毕不了业了，因为他没有修完课程嘛，有些专业老师他说这个不是让一些不愿意学习的人来混的人能够拿到毕业证书，我们不能够让别人有这种感觉。
解说：在反对者看来，学分替代制度允许用开网店的业绩来替代课程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但支持者则认为这样做是有合理依据的。
贾少华：比如说做淘宝做到三个钻了，任课老师说三个钻的同学，你这门课可以免修市场营销的课程。
记者：你觉得淘宝的等级真的可以完全代替你们所教的专业知识吗？
贾少华：你要看到这样一点，做到三个钻的同学，顾客给他一千个好评，他在营销这个领域里头一点都不亚于考试考满分的同学，让社会给你打分，一千个好评，还是老师主观上给他打分？说白了是谁给他打分的问题。
解说：但在不少老师看来，如果把实践的地位提得比课堂还高，那还要老师做什么呢？淘宝店在社会上一样有很多人在做，还需要上大学做什么呢？
记者：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学它的意义在什么地方？
贾少华：让学生在创业实践的同时，我们仍然是有理论的课程。我学生在开淘宝店，老师在课堂上指导，也是教学，我们这类学校就倡导这种实践型教学嘛。
解说：在各种争议声中，创业学院这个“特区”还是运行了起来。2009年，创业学院开始直接招收高中毕业生，一些学生从一进校就选择到创业学院开店。
陈坤鈺：大学让我读书，我应该也不会很认真，它是一个创新，让我们有机会，在自己上大学的时候有了更多的选择。
王依蕾：而不是全部都是读书了，大学就可以创业了，以后也可以解决就业问题，我觉得蛮吸引我的，现在找工作不容易。
郑雷雷(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这个气氛在里面就是它最大的优势，大学它不应该用一个什么学术什么之类的来界定。
记者：那你说什么是大学？
郑雷雷：大学，大学嘛。
解说：当然，也有学生对创业学院并不感冒，选择进入其它学院，按传统的方式学习。
傅阳(义乌工商学院外语外贸系
学生)：创业肯定有机会，但大学只有三年，以后肯定不会读大学了。
记者：这是你的选择是吧？
傅阳：我觉得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
戴媛媛(义乌工商学院外语外贸系
学生)：反正我考这个学校，目的不是来做淘宝的，总要学点知识吧，总觉得不是来赚钱的。
记者：在这个学校还是想好好学习，你觉得有没有空间？
戴媛媛：有空间的，又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是天天跟你讲淘宝的事情。
解说：在同一个校园里，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大学生活，贾少华认为，不管是哪种选择，只要学生能为自己的选择忙起来就行。
贾少华：什么叫好大学，可以不看排行榜，你就看这个大学的大学生，是不是忙碌的，大学比中学忙，中学比小学忙。
记者：您觉得应该是这个样？
贾少华：应该是这个样，现在我们倒个儿了，包括高中的老师也讲，同学们咬紧牙关，上了大学就好玩了，这个是中国的教育走样了。
解说：几年的运行，创业学院创造了许多引人关注的数字，在校生有60%生活费自理，首届毕业生人均月收入超过一万元，其中不少资产过百万，顶尖的身家上千万。但是，这并不能让质疑停止，在反对者看来，收入高不能和教育的成功划等号。
记者：有一位国内的专栏作家他说，他认为义乌工商学院的最大错误，在于丧失了教育的目的和意义，年轻人用自己的青春热情和创造力交换的是一种生存哲学。
贾少华：表面上一听，他这个语言是很正确的，很漂亮的，非常华丽的，实际上他是习惯于呼口号的，你如果自己培养的学生连谋生的本领都没有，你怎么让学生说有远大的理想？如果学生连谋生的本领都没有，我敢说这个学校连最起码的责任心都没有，你那些漂亮的空话请你不要说了，给我闭嘴了，所以我不要听那样的话。
解说：创业教育并不是一个新名词，国家也在大力提倡大学生自主创业。但是，不少人质疑开淘宝店只是非常初级的商业模式，义乌小商品市场低廉的成本加上学生以充裕的时间、青春的精力、全天在电脑前奋战就是他们的核心竞争力，这样的创业教育是否太过低端呢？
记者：有一位网友说，淘宝大学所教授的是短视和投机，太过迷信能快出成绩的赚钱模式，而缺乏对学生的长远真诚。
贾少华：创业有一种它是基于专业的，是基于技术的，不过我们绝大多数大学生呢，不适合。我们走的是生存型的创业的路，从自己养活自己开始，你能够成为乔布斯，我很高兴啊，但是大家一定要从实际出发。
记者：有一部分的意见认为说，您的学校只是在批量地复制小商贩，大学生出身的小商人和过去的商人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您觉得呢？
贾少华：知识要比他们要多一点，是有一定理论武装的小商贩，进入普及化高等教育。大学的意义在哪里头呢？它要求每个工作岗位的员工他的综合素质要提升、要提高。
记者：人家说你批量复制小商贩，你是不是也不会那么反感？
贾少华：我认为这是正确的一个定位，我们有两千多所大学，我是培养小商贩的，那么你是培养什么的呢？我正是因为对传统教育我不满意，所以我要改革，我可以很省事，跟你所在的那个学校办得一模一样，你就称心如意了。
解说：就在今年优秀毕业生的评选中，一件事再次引发了激烈争议。一位名叫石豪杰的学生，创业业绩在毕业生中排第一，但却有六门课不及格，有人说他应该被退学，有人却要把他评为优秀毕业生，双方的意见截然对立。
石豪杰是继杨甫刚之后又一个全校闻名的创业明星。今年22岁的他已经拥有自己的公司和加工厂，主要经营3D眼镜，年销售额达几千万元。我们来到他的公司时，工厂正送来了一批货是世界知名跑车公司英菲尼迪订做的。
石豪杰(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毕业生)：里边有英菲尼迪的标志，英菲尼迪，这个样子还是非常好看的。
解说：石豪杰从淘宝店起步，逐渐转到阿里巴巴做国际贸易，他的客户里除了英菲尼迪，还有一家世界500强的企业。
记者：这个房子是你租的是吧？
石豪杰：这个别墅，对对对。
记者：你现在公司有多少个员工？
石豪杰：公司有十几个，12个吧。
记者：这是你的车？
石豪杰：对对对，是我的。
记者：在学校买的还是毕业后买的？
石豪杰：在学校买的。
记者：在学校就已经买了。
解说：石豪杰高考本来达到了本科录取线，但家庭困难，难以负担学费，听说义乌工商学院可以边上学边创业挣钱，就放弃上本科报考了这所学校，他在三年里创造了骄人的业绩，但也拿到了一张六门课不及格的成绩单。
石豪杰：我一门心思想放到创业上，把自己认为没用的暂时没用的给放弃掉了，时间让出来做创业。
解说：六门课不及格，按校规应该退学，但是贾少华坚决不同意这样做。
贾少华：一不能退学；二要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我们学校自己在课程设置的时候，你都对吗？
记者：你觉得石豪杰六门功课不及格，不能全怪他？
贾少华：要看石豪杰是很要学的一个学生，他的业绩做得那么大。我们英语课不学了，他继续在学英语，企业管理他觉得学得不够，还要继续学，我们学校又不能满足他，而他不要学的东西，你死活要他学，然后要以退学来吓唬他。
记者：您认为开什么课程，选择权应该在谁？
贾少华：以前，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学费是免的，生活费是国家给的，工作是国家包分配的，当然你说你要我学什么专业，我学什么专业，今天的学生生活费是自理的，工作你不管的，你整个课程体系的编制听过学生多少意见呢？
解说：但是，教务处坚持校规绝不能随意更改，即便校长发话也不例外。
王一丁：教学有一定的章法和规矩，他考试不过关，哪怕他的知名度再高，影响力再大，我们依然不会发他毕业证书。
记者：就说，即便院长把他评为优秀毕业生？
王一丁：对，我觉得优秀毕业生和毕业证，这是个两码子事情。
记者：两回事儿。
王一丁：这是两回事情。
解说：最终，石豪杰还是把六门功课补考及格之后才拿到了毕业证书，这一事件在学校内外引发了一场关于学生评价标准的争议。考试分数历来是评价学生的首要标准，但创业学院认为，在这个学院就应该以业绩论英雄。
朱华兵：在创业学院里面的同学，连创业都不能做得好的话，你拿什么去服人？
记者：一个学生他其它的课程成绩非常好，然后创业的业绩一般的话，他是不是你眼中的好学生？
朱华兵：不是，拿出你的业绩来，我认，不要拿成绩来，成绩不说明问题。
解说：对于这样的评价标准，创业学院有的学生也有不同的看法。
记者：你怎么看待这些学校评选的优秀毕业生？
陈坤鈺：像那个榜单上只写着2007年他什么规模，2008年有多少的资产，其它的就没了。像他们学业上、人品上，我从来就不认识他们，没有接触过，所以我也没办法评价怎么样。
记者：你觉得如果让你评价一个人，你要了解这些东西？
陈坤鈺：对的，因为这是优秀毕业生榜而不是富豪榜。
解说：创业的业绩体现为收入的数字，外界舆论也质疑：如果以此来衡量学生，会不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的价值观呢？
记者：当学校以这个数字来进行衡量的时候，会不会给学生一种暗示：他们把对这个数字的追求会作为最重要的东西？
贾少华：经常地有质疑，说你这不导致拜金主义吗？实际上我们这一类学校没有比创业更好的教育，创业的同学方方面面表现得都很突出，比如说他学会了吃苦耐劳，他学会了承担责任，我们现在太多的说教没用的。
记者：您认为鼓励追求财富和拜金主义之间是没有必然联系？
贾少华：两回事情嘛，如果说一个人创业、经商，心就变黑了，那么我要说，比尔盖茨心应该是天底下最黑的，他为什么会成为最大的慈善家呢？
解说：意外的是，先后成为学院创业明星的石豪杰和杨甫刚，却不约而同在采访中对把创业放在首位的标准，表达了担忧，甚至不赞成用创业学分替代课程。
石豪杰：把这个创业放大以后，怎么呢，一大批学生也会渴望成功，然后浮躁，创业比你读书的荣誉都要高，读书又有什么意思呢？
记者：但是你自己当时在学校的时候，其实又是不喜欢读书的？
石豪杰：其实像我们这个阶段，应该是算是草根创业，达到一个程度以后你会很累，我认为，真正现在生意做得好的人还是高材生。学分来取代我们的一些课程，我是更侧重于这样子的话会滋养一部分学生，他荒废自己的学业，现在在学习时间没有学，到自己以后用的时候就后悔了。
记者：回头再想这六门课，你觉得有哪些是你现在觉得用得上的？
石豪杰：有，像计算机信息管理，Word(文档)里面要想做一个简单的批注，我自己做不来，还得让我下面员工去做。而那些事情，可能有些东西确实涉及到隐私，但是我现在没办法，如果能再给我三年的话，我会选择先把我的课本上的知识学好再去创业。
解说：杨甫刚和石豪杰也不约而同选择了再进修，杨甫刚在浙江大学读工商管理，石豪杰则打算今年去美国学习。
记者：石豪杰是学分替代制度的一个受益者，但是他让我很意外。他建议说，学分替代制度会不会滋生一部分学生偷懒的想法？
贾少华：没有石豪杰这种亲身感受，他意识不到知识的价值的。现在很多老师很善良，但也很弱智，他总是指望什么呢？这个汽车油箱，油给它加满一辈子都够用了，不可能的。一辆汽车的油箱加满了，还是要不断去加的；第二，要知道有的汽车油箱根本就打不开，你就根本加不进去。创业实践让他们产生了新的需要恰恰证明创业教育的成功，他没有这种冲动，没有这种需要，你说了也白说。
解说：一直有人质疑，创业学院的做法是吸引眼球，是短视投机，而创业学院的倡导者们则认为这是一场严肃的改革。他们试图用一把新的尺子去衡量学生，也希望社会能用新的尺子来衡量他们。
朱华兵：你读书不行，我不用读书的尺子来量你，不是很好吗？我们的学生会在不同的领域里面会找到他的位置。
记者：尺子就是评价的体系？
朱华兵：评价体系，对。我们想要改变的是现在一成不变的高度同质化的教育体制。用一条尺子来衡量所有的学校，这个弊端是显而易见的。
记者：换一把尺子是不是挺难的？
朱华兵：很难得到体制内的认可，可能同行依然会认为你是不务正业。
记者：不同的尺子又会带来什么样的不一样？
朱华兵：高校具有自主性、自主权，你能够根据自己的学校的具体情况来发展你的学校、规划你的学校。
记者：也有人说教育改革可能最根本的就是评价标准的改革。
朱华兵：我非常赞成，我就希望通过我们的试点来说明一个问题，用不同的尺子去衡量不同的学校是可能的，也是必须的。
解说：在这所“另类”大学，改变还将继续，争议也还将继续。今年，课程体系和学分替代制度都准备在听取学生意见后进一步调整。
贾少华：有人说你这样做去请示主管部门吗？看准了，不要凡事都去请示，我不是在添乱。
记者：你觉得这是在你自己权力的范围内，你可以做的一个尝试是吧？
贾少华：对，我可以说今天整个改革环境相对宽松，你不要自己不做，然后去找一个说上级主管部门不同意这样的理由，没有一个主管领导说你这样做是不可以的，没有嘛。
解说：在写着各种励志标语的教室里，在一位位著名企业家的照片下面，学生们忙着接单、打包、发货，日复一日。未来，他们会如何评价这三年的大学生活人们又会怎么评价这所学校今天的做法呢？现在，还暂时没有答案。
记者：中国的大学教育已经进入了大众化阶段，这意味着大学不再只是培养少数精英的地方，教育应当更加多元化。在这个阶段，选择什么样的学校才更适合自己是学生和家长需要去考虑的问题；而如何才能，真正为他们提供更多的选择，则是每一位大学校长需要考虑的问题。在这所大学，校长明确地说创业学院想要培养的不是科学家，而是小老板，围绕着这个选择发生了一系列的改变，对这种尝试，或许可以抱着更多的耐心去观察，毕竟，质疑是容易的，而改变是困难的。
【采访人物】
贾少华 义乌工商学院 副院长
王一丁 义乌工商学院教务处
副处长
王依蕾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
陈 超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
朱华兵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院长
叶永伟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
陈坤鈺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
金淑珍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
赖家法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毕业生
杨甫刚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毕业生
郑雷雷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
傅 阳 义乌工商学院外语外贸系 学生
戴媛媛 义乌工商学院外语外贸系 学生
石豪杰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毕业生
浙江义乌工商学院回应鼓励学生在校开网店质疑
【正文】
解说：这是一所大学的课堂，在人们固有的印象中，学生上课应该专心听讲，但在这个课堂上却完全不是这样。
老师在讲课，台下却不断响起叮咚的声音，学生们盯着面前的电脑忙个不停，他们是在忙着打理淘宝网店。
淘宝网是一个大型网络购物平台，通俗地说就是网上商场，这里的每个学生都在淘宝网开了网店，叮咚一响是提醒有人来买东西了，这时候学生就不再听讲，而是埋头招呼顾客“亲，你想买点什么？”。
这种边上课边做生意的做法是这所大学明确允许的，事实上，老师讲课的内容也和开网店有关。
这所学校是浙江省义乌工商学院，它的一系列出格之举引来了争议：大学，可以这样办吗？
记者：如果不到义乌，可能想不到义乌工商学院会是这样的一种环境，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它的教学方式。几年前，这所大学设立了一个分院——叫创业学院。在这个分院里，学生的主业不是学书本知识，而是开淘宝网店。他们除了可以一边上课一边打理网店，忙的时候甚至可以不去上课，淘宝店的等级还可以用来抵学分。所以，有很多人开始管它叫淘宝大学，它的这些做法引来了很多的关注和争议。支持的人说：大学教育就是要让学生有谋生的本领，而反对的人则质问说，这还是大学吗？到底这所学校为什么要这么做？学生在这里过着怎样的生活？我们到这里来看一看。
解说：义乌工商学院是一所公办的大专高职院校，全校共八千多名学生，其中创业学院近四百人，创业学院所在的雪峰楼在学校里是一个“特区”，这里的学生和其它学院的学生过着完全不同的大学生活。
雪峰楼的教室既是上课的地方，也是学生开网店的地方，每张课桌都配备了网线和电线，没有课的时候很多学生也整天在教室看店，每间教室都随处可见货物、快递单、包装袋，有些学生还自己配备了打印机、扫描仪，课桌上设施一应俱全。在这样的环境里，上课，会不会反而变成了教室最次要的功能呢？
记者：你生意来了，老师又在台上讲，那这个时候？
陈超(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接单呀。
记者：接单啊？
陈超：嗯。
记者：那老师教的东西不重要吗？
陈超：重要。
记者：没有接单重要？
陈超：嗯，我觉得是这样的。
王依蕾(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虽然说制度是相对宽松了一点，但是我觉得，如果说要学的人还是会学。
记者：就是自己还是有选择这种方式的空间？
王依蕾：对，就是要看自己选择，自己上课能好好听的话，不和其它大学也一样了吗？只不过我们多了一项创业而已。
解说：对于课程，学生各有各的态度，而创业学院院长则明确表态，他认为开店就是比课堂教学更重要。
朱华兵(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院长)：我们是鼓励他去创业的，课堂教育不是我们的主攻，把学习单纯地理解为课堂里面才叫学习，这个应该已经OUT(过时)了。
解说：为了给学生开网店提供便利，创业学院执行一套特殊制度，其它学院早上8点半上课，而创业学院考虑到学生开网店睡得晚，9点半才上课。而且，学生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就可以请假不上课。
朱华兵：我今天要去进货，我要跑到市场去做一个调查，你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我要求我的班主任、任课老师都同意。
记者：全部开绿灯？
朱华兵：全部开绿灯。
解说：每个班除了教室在隔壁还配有一间仓库，方便学生存放货物和打包，仓库由学生们集体管理，由他们自己约定仓库管理制度，仓库里也有网线和电线，订单多的学生都喜欢把仓库当成工作室，方便一边接单一边拿货打包，效率更高。
有的学生一个人经营，有些学生组成团队分工合作，还有的雇了员工帮忙打理。
叶永伟(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一个人太累是不行的，有些事情必须要别人来帮我做的，目前现在是两个(员工)。
记者：帮你是什么意思？
叶永伟：付工资一类的嘛。
解说：开淘宝店需要有大量图片展示商品，雪峰楼为此配备了一间摄影棚，有老师指导学生怎么拍摄图片。从二年级起，创业学院还会专门开设摄影课程。
创业学院的课程是围绕开网店的需求来设置的，还有一个最突破常规的学分替代制度，淘宝店的等级可以折算成创业学分，除了一些必修课，很多课程可以选择免修，用创业学分来替代。
朱华兵：举一个例子就是计算机基础，你这个电子商务创业好了以后，必定涉及计算机基础，我完全可以认定你计算机基础已经合格了。
解说：每天大多数时间，学生们都在电脑旁度过，为了不错过订单，不少学生吃饭都是叫外卖解决。
记者：你觉得来了这个学校之后，和你原来想象的大学生活一不一样？
陈坤鈺(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不一样，我们很少有体育运动，然后我们也很少出去郊游啊什么的，每天对着电脑，那其实大家想，我去打篮球这两个小时，我要损失多少个顾客。
记者：舍不得去。
陈坤鈺：是的。得到了什么，总会失去一些什么。
记者：如果来做一个比较的话，值不值？
陈坤鈺：让人来选择吧，如果说他选择了在这里接单的话，他就肯定是会认为值的，因为没有人拉住你。
解说：如果有学生离开雪峰楼，大多就是为了进货，义乌是全球最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有人称它“小商贩天堂”，这对开网店是一大便利条件。在这个小商品的海洋里东挑西选，寻找自己认为好卖的商品，和批发商讨价还价，是学生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叶永伟是创业学院二年级学生，现在同时开了四家网店卖拖鞋，平均每天能卖出一百多双，每过几天，他就要骑着自己的小电动车，到市场上进回一批货。
解说：雪峰楼周围不断有拿货的学生来来往往，还有快递公司的货车不时出入，学校把快递公司引进了雪峰楼，在一楼设了4家快递网点方便学生发货，每天下午四五点开始，学生们就忙着把当天卖出的货物打包从这里发往全国各地。
晚上，当其它学院的学生已经回到宿舍，雪峰楼的教室却仍然亮着灯，晚上是顾客上网淘宝的一个高峰期，这段黄金时间学生们当然是不愿意错过的。
记者：你们一般会在教室待到几点钟？
金淑珍(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十点钟，因为寝室是十点半关门的嘛，提前半个小时回去。
记者：从早上几点到现在？
金淑珍：最早有时候六点会过来。
记者：整天就在这个地方忙，会不会觉得累？觉得单调？
金淑珍：我们还年轻吧，还好啦。
解说：在学校开店是创业的第一阶段，当学生生意做到一定规模之后，就会搬出学校租房经营，在学校附近的社区里有不少房子是学生在租住。
记者：这个是你租的？
赖家法(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毕业生)：对。
记者：租了一个地下室，这个地方有多大？
赖家法：这个120平米左右吧，它是有三间。
记者：这地方租金贵吗？
赖家法：我们家还算可以，这里普遍算比较贵的，就是我们家这个，可能房东也比较好说。
记者：那你自己住呢？
赖家法：住的话，我另外楼上又租了个一室一厅。
解说：赖家法今年刚从学校毕业，他是三年级期间搬出学校租房的，一是货物多了，在学校的仓库堆不下了；二是生意多了，希望经营时间不受寝室熄灯限制。
记者：搬出来做之后，生活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赖家法：黑白颠倒，我可能晚上两点钟、三点钟或者有时候忙一点五点钟才睡，睡到个十一二点。除了上课，基本上就不怎么回去了。
记者：会不会觉得上大学的这个感觉会更淡一些？
赖家法：有，都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大学生了，不再上课，不是一个学生。
解说：当学生都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大学生了，这样的大学生活难免引来争议，网络和媒体上有不少反对的声音，措辞非常激烈。有人质问，这是培养人才还是复制商贩？有人认为这是一场短视教育的赌博，到底这所学校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于各种质疑又会怎么回应呢？
义乌工商学院的教学楼都是以义乌的文化名人来命名的，例如望道楼取自教育家陈望道，创业学院所在的雪峰楼取自诗人冯雪峰。不过，这所学校从成立的那天起，想要培养的就不是文人，而是商人。在雪峰楼的入口处摆放着一面大镜子，它是90年代厂长经理专业的毕业生送给母校的纪念品，镜子的对面新近挂出了一排展板，介绍今年的优秀毕业生、网商老板、双皇冠店主，从这些头衔不难看出如今学校倡导的方向。
贾少华是工商学院副院长，正是他极力主张学生开网店，并主导成立了创业学院。在他的办公室里挂着的则是一排美国名校的照片。
贾少华(义乌工商学院 副院长)：我女儿现在是在圣迭戈，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这张是在伯克利大学，我女婿现在还在伯克利大学。
解说：贾少华是教育学科班出身，女儿清华大学毕业后又到美国读博士，而他在义乌工商学院却提倡学生开网店。
记者：我在网上还看到一种议论，是说您自己的女儿在美国读名校，然后您现在自己在倡导办的是这样一所大学，这个反差非常大，所以有人议论。
贾少华：因材施教，是一只鸟就让它在天上飞，是一条鱼就让它在水里游。我们今天的教育是怎么样的？让会飞的鸟和会游的鱼同时在陆上跑。
记者：什么叫同时在陆上跑？
贾少华：能上大学就搞理论就这个套路，高度雷同，专科的要升本科，本科的要变北大，要变清华，这是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的一条死路。
记者：你不想自己的学校变成清华？
贾少华：清华如果办成我这个样叫自杀，我要想办成清华那个模样，我也自杀。
记者：从小老师和家长都会说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将来要当一个科学家或者是其它什么家，可能在过去大家对大学的观念是这样？
贾少华：这是精英教育时代的大学，1%的人能够上得了大学，我们99%的人就是干活、干体力活，你就是要当科学家，但是现在是高等教育录取率达到75%以上，上大学是最平常的事情了，延续精英教育的理念，那是培养一个陈景润，让千万个人当炮灰，那是误人子弟。
解说：义乌工商学院属于高等职业大专院校，是录取分数线最低的一类大学。贾少华认为来这里的多数学生不擅长苦读书本。义乌有浓厚的商业氛围，贾少华开始鼓励学生尝试创业，他认为这有可能激发他们的兴趣。然而，大学生没有资金和平台，只能摆摆地摊、做做推销。到2006年左右，网购开始兴起，有些学生试着上网开店，一个名叫杨甫刚的学生做得相当成功，在学校成为了一个具有标杆意义的人物。
记者：公司有多大，这一层？
杨甫刚(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毕业生)：总共是1700。
记者：平方米，是吧？
杨甫刚：1700平方米，对对对，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货架。
解说：杨甫刚2006年进校的时候是一个来自农村家庭的贫困生，而到2009年毕业时，他的淘宝店做到了双皇冠，开着一辆红色的卡迪拉克离开学校。现在，他已经转为批发商公司有几千万产值，他的创业经历在学校是人尽皆知的励志故事。
记者：最开始是怎么想到要去做淘宝的？
杨甫刚：偶然的机会，刚好在网吧校友买东西，我就盯着看，看好以后我马上就回阅览室，整整查了一个星期。
记者：你当时学习方面是一个什么状况？
杨甫刚：三四门挂科(不及格)吧，我三年下来，我所有的课本都可以当新书去卖了。
记者：你不是一个喜欢学习的学生，但是你对这个开店的事儿，你会去阅览室查一个星期的资料？
杨甫刚：对，我打字到现在都是这个手两个手指这样打的，所以我就花了很多时间泡在这里面。
记者：那你就用这两个指头，后来把你这个淘宝店做得怎么样？
杨甫刚：半年的时候，收入就已经达到五千到六千了。
记者：每个月吗？
杨甫刚：每个月。
记者：那你上课的时间和做生意会有冲突吗？
杨甫刚：肯定有，我老师他就跟我来说了嘛，聊这个事情，他问我收入多少，我说五六千，他当时就傻掉了，当时我老师也就才五六千，一个月能有五六千。
解说：很快，杨甫刚接到通知：校长要找他谈话。杨甫刚说自己是抱着要被开除的心理准备走进校长办公室的。
杨甫刚：我就跟他说了一个东西，就是说我只想养活自己，对我来说这个就是我的价值，开除我也好，不让我毕业也好，我会坚决走这条路，因为我问心无愧，这是我跟他表达的东西。所以他听了以后就说，他说杨甫刚你是英雄，他就发表了这句话。
记者：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什么感觉？
杨甫刚：我没想过他会这么说，因为本身学习也很差。还是很喜悦吧，这种喜悦从来没有过。
解说：更让杨甫刚想不到的是，接下去自己被学校树为创业榜样，越来越多的学生开起了淘宝店。2008年，贾少华决定成立创业学院，在校生只要淘宝店等级达到四钻或者月收入超过八千就可以申请进入创业学院。
贾少华：为什么要成立这个创业学院呢？学业跟创业有矛盾了，很多同学每天都要去进货、上百个包要发，是吧？他有客服，他要管理，怎么办？
记者：那也就是说，当时您的做法是让学业为创业让路？
贾少华：也不是说让路，我们的学生从小学到高中毕业都是不受人重视的学生，他现在创业，积极性得到了充分的调动，就像一只老虎，你要让它吃肉，这个羊它说不吃，然后你就怪这个羊不知好歹，我给你肉都不吃，原来它要吃草。
解说：进入创业学院后，学生可以不再学习原专业创业学院的课程和制度全都围绕开网店重新设计，这不仅引来了外界舆论的质疑，学校内部也是争议重重。
王一丁(义乌工商学院教务处 副处长)：很多的老师都是来自于名牌大学，都是本科研究生毕业的，他们从小到大受的教育都是传统教育，我们就认为这个事肯定是不好的。
解说：王一丁，教务处副处长。教务处是学校核心的教学管理部门创业学院的建立，不可避免地和教务处发生了一系列的碰撞。
王一丁：教务处是以严谨著称的，就是各个方面都要严格地按照我们很多的规程和规范，但是创业学生的这个培养就要挑战很多我们这个教学规范。
记者：如果按照这个既定规范的话创业学院的这种模式，是不是就会执行不下去？
王一丁：是的，学生基本上都毕不了业了，因为他没有修完课程嘛，有些专业老师他说这个不是让一些不愿意学习的人来混的人能够拿到毕业证书，我们不能够让别人有这种感觉。
解说：在反对者看来，学分替代制度允许用开网店的业绩来替代课程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但支持者则认为这样做是有合理依据的。
贾少华：比如说做淘宝做到三个钻了，任课老师说三个钻的同学，你这门课可以免修市场营销的课程。
记者：你觉得淘宝的等级真的可以完全代替你们所教的专业知识吗？
贾少华：你要看到这样一点，做到三个钻的同学，顾客给他一千个好评，他在营销这个领域里头一点都不亚于考试考满分的同学，让社会给你打分，一千个好评，还是老师主观上给他打分？说白了是谁给他打分的问题。
解说：但在不少老师看来，如果把实践的地位提得比课堂还高，那还要老师做什么呢？淘宝店在社会上一样有很多人在做，还需要上大学做什么呢？
记者：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学它的意义在什么地方？
贾少华：让学生在创业实践的同时，我们仍然是有理论的课程。我学生在开淘宝店，老师在课堂上指导，也是教学，我们这类学校就倡导这种实践型教学嘛。
解说：在各种争议声中，创业学院这个“特区”还是运行了起来。2009年，创业学院开始直接招收高中毕业生，一些学生从一进校就选择到创业学院开店。
陈坤鈺：大学让我读书，我应该也不会很认真，它是一个创新，让我们有机会，在自己上大学的时候有了更多的选择。
王依蕾：而不是全部都是读书了，大学就可以创业了，以后也可以解决就业问题，我觉得蛮吸引我的，现在找工作不容易。
郑雷雷(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这个气氛在里面就是它最大的优势，大学它不应该用一个什么学术什么之类的来界定。
记者：那你说什么是大学？
郑雷雷：大学，大学嘛。
解说：当然，也有学生对创业学院并不感冒，选择进入其它学院，按传统的方式学习。
傅阳(义乌工商学院外语外贸系
学生)：创业肯定有机会，但大学只有三年，以后肯定不会读大学了。
记者：这是你的选择是吧？
傅阳：我觉得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
戴媛媛(义乌工商学院外语外贸系
学生)：反正我考这个学校，目的不是来做淘宝的，总要学点知识吧，总觉得不是来赚钱的。
记者：在这个学校还是想好好学习，你觉得有没有空间？
戴媛媛：有空间的，又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是天天跟你讲淘宝的事情。
解说：在同一个校园里，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大学生活，贾少华认为，不管是哪种选择，只要学生能为自己的选择忙起来就行。
贾少华：什么叫好大学，可以不看排行榜，你就看这个大学的大学生，是不是忙碌的，大学比中学忙，中学比小学忙。
记者：您觉得应该是这个样？
贾少华：应该是这个样，现在我们倒个儿了，包括高中的老师也讲，同学们咬紧牙关，上了大学就好玩了，这个是中国的教育走样了。
解说：几年的运行，创业学院创造了许多引人关注的数字，在校生有60%生活费自理，首届毕业生人均月收入超过一万元，其中不少资产过百万，顶尖的身家上千万。但是，这并不能让质疑停止，在反对者看来，收入高不能和教育的成功划等号。
记者：有一位国内的专栏作家他说，他认为义乌工商学院的最大错误，在于丧失了教育的目的和意义，年轻人用自己的青春热情和创造力交换的是一种生存哲学。
贾少华：表面上一听，他这个语言是很正确的，很漂亮的，非常华丽的，实际上他是习惯于呼口号的，你如果自己培养的学生连谋生的本领都没有，你怎么让学生说有远大的理想？如果学生连谋生的本领都没有，我敢说这个学校连最起码的责任心都没有，你那些漂亮的空话请你不要说了，给我闭嘴了，所以我不要听那样的话。
解说：创业教育并不是一个新名词，国家也在大力提倡大学生自主创业。但是，不少人质疑开淘宝店只是非常初级的商业模式，义乌小商品市场低廉的成本加上学生以充裕的时间、青春的精力、全天在电脑前奋战就是他们的核心竞争力，这样的创业教育是否太过低端呢？
记者：有一位网友说，淘宝大学所教授的是短视和投机，太过迷信能快出成绩的赚钱模式，而缺乏对学生的长远真诚。
贾少华：创业有一种它是基于专业的，是基于技术的，不过我们绝大多数大学生呢，不适合。我们走的是生存型的创业的路，从自己养活自己开始，你能够成为乔布斯，我很高兴啊，但是大家一定要从实际出发。
记者：有一部分的意见认为说，您的学校只是在批量地复制小商贩，大学生出身的小商人和过去的商人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您觉得呢？
贾少华：知识要比他们要多一点，是有一定理论武装的小商贩，进入普及化高等教育。大学的意义在哪里头呢？它要求每个工作岗位的员工他的综合素质要提升、要提高。
记者：人家说你批量复制小商贩，你是不是也不会那么反感？
贾少华：我认为这是正确的一个定位，我们有两千多所大学，我是培养小商贩的，那么你是培养什么的呢？我正是因为对传统教育我不满意，所以我要改革，我可以很省事，跟你所在的那个学校办得一模一样，你就称心如意了。
解说：就在今年优秀毕业生的评选中，一件事再次引发了激烈争议。一位名叫石豪杰的学生，创业业绩在毕业生中排第一，但却有六门课不及格，有人说他应该被退学，有人却要把他评为优秀毕业生，双方的意见截然对立。
石豪杰是继杨甫刚之后又一个全校闻名的创业明星。今年22岁的他已经拥有自己的公司和加工厂，主要经营3D眼镜，年销售额达几千万元。我们来到他的公司时，工厂正送来了一批货是世界知名跑车公司英菲尼迪订做的。
石豪杰(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毕业生)：里边有英菲尼迪的标志，英菲尼迪，这个样子还是非常好看的。
解说：石豪杰从淘宝店起步，逐渐转到阿里巴巴做国际贸易，他的客户里除了英菲尼迪，还有一家世界500强的企业。
记者：这个房子是你租的是吧？
石豪杰：这个别墅，对对对。
记者：你现在公司有多少个员工？
石豪杰：公司有十几个，12个吧。
记者：这是你的车？
石豪杰：对对对，是我的。
记者：在学校买的还是毕业后买的？
石豪杰：在学校买的。
记者：在学校就已经买了。
解说：石豪杰高考本来达到了本科录取线，但家庭困难，难以负担学费，听说义乌工商学院可以边上学边创业挣钱，就放弃上本科报考了这所学校，他在三年里创造了骄人的业绩，但也拿到了一张六门课不及格的成绩单。
石豪杰：我一门心思想放到创业上，把自己认为没用的暂时没用的给放弃掉了，时间让出来做创业。
解说：六门课不及格，按校规应该退学，但是贾少华坚决不同意这样做。
贾少华：一不能退学；二要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我们学校自己在课程设置的时候，你都对吗？
记者：你觉得石豪杰六门功课不及格，不能全怪他？
贾少华：要看石豪杰是很要学的一个学生，他的业绩做得那么大。我们英语课不学了，他继续在学英语，企业管理他觉得学得不够，还要继续学，我们学校又不能满足他，而他不要学的东西，你死活要他学，然后要以退学来吓唬他。
记者：您认为开什么课程，选择权应该在谁？
贾少华：以前，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学费是免的，生活费是国家给的，工作是国家包分配的，当然你说你要我学什么专业，我学什么专业，今天的学生生活费是自理的，工作你不管的，你整个课程体系的编制听过学生多少意见呢？
解说：但是，教务处坚持校规绝不能随意更改，即便校长发话也不例外。
王一丁：教学有一定的章法和规矩，他考试不过关，哪怕他的知名度再高，影响力再大，我们依然不会发他毕业证书。
记者：就说，即便院长把他评为优秀毕业生？
王一丁：对，我觉得优秀毕业生和毕业证，这是个两码子事情。
记者：两回事儿。
王一丁：这是两回事情。
解说：最终，石豪杰还是把六门功课补考及格之后才拿到了毕业证书，这一事件在学校内外引发了一场关于学生评价标准的争议。考试分数历来是评价学生的首要标准，但创业学院认为，在这个学院就应该以业绩论英雄。
朱华兵：在创业学院里面的同学，连创业都不能做得好的话，你拿什么去服人？
记者：一个学生他其它的课程成绩非常好，然后创业的业绩一般的话，他是不是你眼中的好学生？
朱华兵：不是，拿出你的业绩来，我认，不要拿成绩来，成绩不说明问题。
解说：对于这样的评价标准，创业学院有的学生也有不同的看法。
记者：你怎么看待这些学校评选的优秀毕业生？
陈坤鈺：像那个榜单上只写着2007年他什么规模，2008年有多少的资产，其它的就没了。像他们学业上、人品上，我从来就不认识他们，没有接触过，所以我也没办法评价怎么样。
记者：你觉得如果让你评价一个人，你要了解这些东西？
陈坤鈺：对的，因为这是优秀毕业生榜而不是富豪榜。
解说：创业的业绩体现为收入的数字，外界舆论也质疑：如果以此来衡量学生，会不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的价值观呢？
记者：当学校以这个数字来进行衡量的时候，会不会给学生一种暗示：他们把对这个数字的追求会作为最重要的东西？
贾少华：经常地有质疑，说你这不导致拜金主义吗？实际上我们这一类学校没有比创业更好的教育，创业的同学方方面面表现得都很突出，比如说他学会了吃苦耐劳，他学会了承担责任，我们现在太多的说教没用的。
记者：您认为鼓励追求财富和拜金主义之间是没有必然联系？
贾少华：两回事情嘛，如果说一个人创业、经商，心就变黑了，那么我要说，比尔盖茨心应该是天底下最黑的，他为什么会成为最大的慈善家呢？
解说：意外的是，先后成为学院创业明星的石豪杰和杨甫刚，却不约而同在采访中对把创业放在首位的标准，表达了担忧，甚至不赞成用创业学分替代课程。
石豪杰：把这个创业放大以后，怎么呢，一大批学生也会渴望成功，然后浮躁，创业比你读书的荣誉都要高，读书又有什么意思呢？
记者：但是你自己当时在学校的时候，其实又是不喜欢读书的？
石豪杰：其实像我们这个阶段，应该是算是草根创业，达到一个程度以后你会很累，我认为，真正现在生意做得好的人还是高材生。学分来取代我们的一些课程，我是更侧重于这样子的话会滋养一部分学生，他荒废自己的学业，现在在学习时间没有学，到自己以后用的时候就后悔了。
记者：回头再想这六门课，你觉得有哪些是你现在觉得用得上的？
石豪杰：有，像计算机信息管理，Word(文档)里面要想做一个简单的批注，我自己做不来，还得让我下面员工去做。而那些事情，可能有些东西确实涉及到隐私，但是我现在没办法，如果能再给我三年的话，我会选择先把我的课本上的知识学好再去创业。
解说：杨甫刚和石豪杰也不约而同选择了再进修，杨甫刚在浙江大学读工商管理，石豪杰则打算今年去美国学习。
记者：石豪杰是学分替代制度的一个受益者，但是他让我很意外。他建议说，学分替代制度会不会滋生一部分学生偷懒的想法？
贾少华：没有石豪杰这种亲身感受，他意识不到知识的价值的。现在很多老师很善良，但也很弱智，他总是指望什么呢？这个汽车油箱，油给它加满一辈子都够用了，不可能的。一辆汽车的油箱加满了，还是要不断去加的；第二，要知道有的汽车油箱根本就打不开，你就根本加不进去。创业实践让他们产生了新的需要恰恰证明创业教育的成功，他没有这种冲动，没有这种需要，你说了也白说。
解说：一直有人质疑，创业学院的做法是吸引眼球，是短视投机，而创业学院的倡导者们则认为这是一场严肃的改革。他们试图用一把新的尺子去衡量学生，也希望社会能用新的尺子来衡量他们。
朱华兵：你读书不行，我不用读书的尺子来量你，不是很好吗？我们的学生会在不同的领域里面会找到他的位置。
记者：尺子就是评价的体系？
朱华兵：评价体系，对。我们想要改变的是现在一成不变的高度同质化的教育体制。用一条尺子来衡量所有的学校，这个弊端是显而易见的。
记者：换一把尺子是不是挺难的？
朱华兵：很难得到体制内的认可，可能同行依然会认为你是不务正业。
记者：不同的尺子又会带来什么样的不一样？
朱华兵：高校具有自主性、自主权，你能够根据自己的学校的具体情况来发展你的学校、规划你的学校。
记者：也有人说教育改革可能最根本的就是评价标准的改革。
朱华兵：我非常赞成，我就希望通过我们的试点来说明一个问题，用不同的尺子去衡量不同的学校是可能的，也是必须的。
解说：在这所“另类”大学，改变还将继续，争议也还将继续。今年，课程体系和学分替代制度都准备在听取学生意见后进一步调整。
贾少华：有人说你这样做去请示主管部门吗？看准了，不要凡事都去请示，我不是在添乱。
记者：你觉得这是在你自己权力的范围内，你可以做的一个尝试是吧？
贾少华：对，我可以说今天整个改革环境相对宽松，你不要自己不做，然后去找一个说上级主管部门不同意这样的理由，没有一个主管领导说你这样做是不可以的，没有嘛。
解说：在写着各种励志标语的教室里，在一位位著名企业家的照片下面，学生们忙着接单、打包、发货，日复一日。未来，他们会如何评价这三年的大学生活人们又会怎么评价这所学校今天的做法呢？现在，还暂时没有答案。
记者：中国的大学教育已经进入了大众化阶段，这意味着大学不再只是培养少数精英的地方，教育应当更加多元化。在这个阶段，选择什么样的学校才更适合自己是学生和家长需要去考虑的问题；而如何才能，真正为他们提供更多的选择，则是每一位大学校长需要考虑的问题。在这所大学，校长明确地说创业学院想要培养的不是科学家，而是小老板，围绕着这个选择发生了一系列的改变，对这种尝试，或许可以抱着更多的耐心去观察，毕竟，质疑是容易的，而改变是困难的。
【采访人物】
贾少华 义乌工商学院 副院长
王一丁 义乌工商学院教务处
副处长
王依蕾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
陈 超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
朱华兵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院长
叶永伟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
陈坤鈺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
金淑珍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
赖家法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毕业生
杨甫刚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毕业生
郑雷雷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学生
傅 阳 义乌工商学院外语外贸系 学生
戴媛媛 义乌工商学院外语外贸系 学生
石豪杰 义乌工商学院创业学院 毕业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