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塔林娜·兹尔可夫斯基
“20岁的面容是与生俱来的,30岁的面容是生活塑造的,50岁的面容则是我们自己得负责的。”
“我崇拜美,但是讨厌所有仅仅只是漂亮的东西。”
“我的上帝从来不是牧师的上帝。”
这些闪烁着人生智慧和个性的名言,如同香奈尔的品牌一样令全世界的女性为之倾倒。她的传奇人生与她的服饰风格诠释出同一种信念:简约、奢华,更与众不同。
孤儿院长大的女孩
嘉柏丽尔·香奈儿的父亲阿尔贝·香奈儿,是一个四处叫卖的小贩,母亲让娜·德沃勒夫唱妇随,也是叫卖的小贩。1883年炎热的夏天,嘉柏丽尔在法国城市索米尔呱呱坠地时,她已经有了一个一岁的姐姐:朱莉亚。
嘉柏丽尔·香奈儿受洗那天,她的父母亲都没有参加。大家对她的诞生似乎都很淡然,既没有兴趣,也没有丝毫的爱护之情。只有修女为嘉柏丽尔祈祷:“愿亲爱的主与你同在。”
1895年2月16日,嘉柏丽尔的母亲,年仅33岁的让娜死于艰困生活的百般折磨,那年嘉柏丽尔才12岁。长大后的嘉柏丽尔只肯一句话淡淡带过:“我的一切都在这一天被夺走了。”
嘉柏丽尔姐妹被父亲送进了冷冰冰的奥巴赞孤儿院。“我扑到父亲怀里,乞求他:‘带我一起走,不要把我留在这里。’”这是留在嘉柏丽尔记忆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悲惨一刻。
然而嘉柏丽尔姐妹最终还是穿上了孤儿院里的制服:白色上衣、黑色裙子、黑色袜子。纪律与祷告是孤儿院的全部生活。每天至少祷告一个小时。嘉柏丽尔姐妹人生最黑暗时期的舞台上,上演的只有惨淡乏味的戏码。
暑假时,姑妈露易丝·科斯捷会把嘉柏丽尔带去她家,姑妈家的一间储藏室大大地修补了嘉柏丽尔那备受创伤的想象力。那里堆满了整齐打包的画报,还有《烟囱旁的一夜》等小说册子,嘉柏丽尔在那儿读到的故事成了她的宝藏,激励了她的梦想。画刊上令她目不转睛的时装设计图,是她的世界。这个与寂寞为伴的女孩终于有了一个“交谈者”。
她对自己的认识很清楚:“我很坏,常常发脾气,喜欢偷东西,爱说谎,常溜到别人房门口偷听,而且乐此不疲。从别人手上抢来的食物,吃起来特别可口……我常常偷偷切下一大块夹肉面包,带到厕所里肆无忌惮地大快朵颐一番,这是我展现自由的方式。”
嘉柏丽尔的傲气、绝对的倔强、顽固、执拗,是她后来能够得到解救的救生圈。那时她惟一的梦想就是:离开这里,重获自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雾夜,嘉柏丽尔终于逃离了奥巴赞。
赛马场上的“怪人”
所有见过嘉柏丽尔的人都认为:她的外貌与她的性格一样与众不同。她算不上典型的美女:她身上没有一个部位是圆润的,她的黑发厚重又不服帖地在脑后结成一个低低的髻,脸部五官突出,肌肉发达有力,黑色的眼眸常常忧郁地望着外面的世界。
“我的头发黑得像扫烟囱工人的头发,我的皮肤则黑得像奥弗涅的火山一样。”没错,这张脸的确深刻地反映出她的性格。早在男女气质混合的观念出现在世人面前之前,嘉柏丽尔的中性魅力就已经存在了。
1900年是嘉柏丽尔生命的重要转折点,这一年,嘉柏丽尔·香奈儿终于来到了大城市穆兰。嘉柏丽尔的脑中响起一个深藏在她体内的声音,她有一种不可遏抑的饥渴,想受到肯定,想接受喝彩。“我望着路上光鲜体面、络绎不绝的人群,对自己说:‘我本来也应该是他们中的一员。’”这句话充分表达了嘉柏丽尔内心的特别感受,她坚定地盘算着她的未来。
圣母院的修女为嘉柏丽尔在“圣玛莉亚”缝纫店里安排了一个工作,这是一家专卖婚嫁用品与童衣童装的店,早就声名远扬,许多上流社会的小姐和女士经常会到这里转转。
嘉柏丽尔的主要工作是面对客人的咨询,这使得她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她很早就已经确定,质朴、简约才是她自己的风格,她总是能够以绝对的自信选出适合客人的颜色与剪裁。
一张出自1906年的嘉柏丽尔和小姑阿德里安娜在维希公园散步的照片上面,两人都穿着自己亲手做的服装,这可以称为最早期的香奈儿款式:长至脚踝的吊带裙是用很阳刚的威尔士王子方格的西装布料做的,上身是开襟的短上衣,搭配一件斜纹衬衫,一只白色的蝴蝶结突出了整体造型。而最重要的是:她戴的窄边草帽只用了一朵简单的花来作装饰,衣服扣子一路扣到底,裙子盖住了鞋尖。这种独特的风格使她看起来像穆兰男子寄宿学校的男孩,既轻便又简洁。与其他打扮得像圣诞树般的女性比较,她不但是朴实的化身,而且妩媚动人。
当时,重大马赛前的仪式,是上流社会女性展示自己装扮的最佳机会。嘉柏丽尔很快就成为赛马场上令人侧目的怪人。那时,每个女人都带着“装扮癖”出场,而她则用简朴对抗整场的华丽。例如,其他女士将头发装饰成一座小山,她就戴起简单轻便的草帽。大家对她的异样眼光里其实也偷偷流露着羡慕的神色,没多久,女客们便纷纷向嘉柏丽尔表示,也想要一顶这样的帽子。这是可可·香奈儿树立流行趋势与时尚的第一炮。
一天,嘉柏丽尔穿着从英国马蹄铺子里借来的马裤,大大咧咧地踏进店里,对裁缝师傅说:“请您按照我的尺寸帮我做一件一模一样的。”裁缝师傅当场差点昏倒,他吃惊的程度就像看到这个女人全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一样。那时的女人是得穿着宽宽的拖地长裙,端庄地保护住她骨盆部位的秘密,公众认为女性穿裤子是不得体的。
嘉柏丽尔是女性时尚的革命先锋,这么说一点都没夸张,就像男性的长裤正是在法国大革命中诞生的一样,而现在,女人的时代来临了。香奈儿对历史或时尚没有什么概念,但她凭直觉做出反应。她,创造了历史。
嘉柏丽尔还是从裁缝师傅手上拿到了她要的长裤,然后她又订做了男式衬衫,但是将领子缩小,搭配针织领带,另外再做了一件苏格兰粗呢材质的男式便装外套。嘉柏丽尔将这些棒透了的配备组合起来,震撼了大家的眼睛。嘉柏丽尔确信,属于她的时代很快就要来临了。
1908年,嘉柏丽尔在法国比利牛斯山的波城参加围猎时,认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他就是阿瑟·卡佩尔,朋友们都叫他“男孩”。他总是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黝黑的肤色更凸显出他的绿眼睛,他的身形苗条,穿着高雅,酷似《乱世佳人》里的克拉克·盖博,他的帅气有一种无法抵御的魅力。
第一次,嘉柏丽尔的黑色眼珠里闪动着光芒,她的双颊因热情而起了飞霞,目光始终含情脉脉地停在男孩的身上。诚如她自己所说的,她是一座火山,现在终于爆发了。
“我是一只凤凰”
“别人误以为我是一只穷苦、寂寞的小麻雀。其实,我是一只凤凰。”现在,嘉柏丽尔再也不为自己姓香奈儿而感到羞耻了!她将可可作为自己的名字,用香奈儿作店面的字号。看看当时店面的旧照片,人们会惊讶地发现:那个时候“香奈儿”的写法就已经是现在香水瓶和珠宝上面那个代表全世界顶级品的字样了。
“我要使女人免于再受束胸的束缚。”香奈儿自豪地说,“我不是女性主义者,也不是思想家,但我用我的方式为女性同胞的解放进程做出了贡献。”
1913年,香奈儿设计了一套服装,卷起了新时尚的风暴,滚成了一个更大的雪球,它就是所谓的“香奈儿毛线衫”,它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故事。有一次,陪卡佩尔男孩打马球的可可站在场边冷得发抖,就借来他的马球衫。后来她灵机一动把这种男式的运动衫改成女性服装,下摆松垂,还有同色系的腰带,都是用针织布料做的。香奈儿又用同色系的针织直筒裙搭配她的毛线衫,休闲服就这样诞生了。而在此之前,大家嫌针织布料不够高雅,只配用来做男性与小孩的内衣裤。
战争使她成了大赢家
1914年8月3日,德国向法国宣战。
战争使香奈尔成了头号大赢家,她的服饰瞬间炙手可热。因为男人都打仗去了,女人得挤牛奶、去工厂、进野战医院或开卡车,女人的确愈来愈独立了。一夜之间,可可·香奈儿的轻便服装变成了女性同胞合体的战袍。她的针织料套装、水手式衬衫、直筒针织裙对国民有很大的影响,她非常自豪地把战争时期体态轻盈的女人称为“可可式的身材”。
战争给了可可展现坚强的机会,她的体内混合着严厉与纪律两种特性,这使得她不会去关心别人,她的名言“靠自己最好”,这使她成为一个可怕的女上司。
1916年春天,嘉柏丽尔·香奈儿的员工总数超过了300人,但嘉柏丽尔其实从未受过正规的裁缝训练。这使她发展出一套独特的工作方法:直接在模特儿身上开工。不画设计图、不画图样,她照样可以将布匹变成晚礼服。她将衣料放在模特儿身上比来比去,然后思考该怎么做。香奈尔一旦与布料开启迷人、感性的对话,模特儿连站7个小时是司空见惯的事。有时候,模特儿得脱脱穿穿30次,才能达到她满意的完美程度,但身为她的模特儿每个月只能赚到微薄的100法郎。
可可·香奈儿创造的是自己的时尚,她创造了属于她自己的风格。她的时尚风格实际就是对她本人的一种反射:简约,一条出于昔日奥巴赞孤儿院的严谨规则,而出色的衣料则说明了她的生活态度。
路易十四曾说:“斯土即我。”现在,可可也勇于用她那低沉的嗓音宣告:“Lestyle,c'est moi”——“时尚,那就是我。”
“我只能继续前行”
1919年12月23日,卡佩尔男孩在坎城遭遇车祸身亡。可惜,卡佩尔的葬礼是没有位置留给香奈儿的,只有他的妻子黛安娜有权利公开为他哭泣。
对可可来说,惟一能让她尽情发泄悲伤的地方,只有车祸现场。她跪在车子的残骸前,把脸埋进手掌里,啜泣了一阵之后,就放声大哭,一直哭了好几个钟头。天色晚了,她握起拳头对男孩起誓:“我发誓,我要让所有女人都穿上黑色!”这是命运再度赋予香奈尔时尚的任务。她说:“母亲的去世是我第一次死去,这一回男孩的死等于夺去了我的一切。”
然而,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可可·香奈儿,她说:“我只是孤单一人,没有丈夫、没有孩子、没有孙子,没有能让我以为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我存在的美丽梦幻,我只能继续前行。”